GORÉE岛，塞内加尔——潜水者们带着测量工具、夹板和脚蹼，沿着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奴隶港之一的鹅卵石街道前行。
一个月前，一名塞内加尔的警察学习了潜水技巧，而一位来自贝宁的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和科特迪瓦唯一的海洋考古学博士生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的目标是深入海洋，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这支团队正朝着最后一次潜水的地点前进，那里被认为是奴隶船残骸的遗址，这项工作是华盛顿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支持的一个启动项目的一部分。今年秋天，史密森学会的努力是在其处理复杂的种族主义和剥削历史后的一次行动。对于潜水员而言，这标志着一个追求海洋考古的机会，关注的不是寻宝，而是对历史的理解。
“到目前为止，我们掌握的都是殖民者的叙述，”在象牙海岸研究海洋考古的博士生格蕾丝·格罗吉(Grace Grodje)表示。象牙海岸是另一个西非国家，也是奴隶贸易的重要枢纽。“水下还有许多未知的信息。如果我们不去探索，就永远不会知道。”
在十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当他们的快艇穿越波涛汹涌的大西洋时，26岁的格罗吉耸了耸肩，穿上了一件稍大的潜水服，戴上护目镜。她一个月前才刚刚学会潜水。
格罗吉坐在船尾，将氧气罐绑在背上，把呼吸器放进嘴里，跳下船边，潜入水中。她抓住锚线，加入了30岁的加布里埃尔·米勒(Gabrielle Miller)的行列，米勒是史密森尼国家非裔美国人历史和文化博物馆的考古学家。
米勒竖起大拇指，示意要下潜，格罗吉和其他学生松开了背心上的气体。他们的身体沉入水中，朝着下面的残骸游去。
“探索即是成功”
在水下，格罗吉和米勒透过护目镜观察到海面下约30英尺处的一条生锈的链子。格罗吉拿着一个写字板，在米勒用卷尺测量时匆忙记录下测量结果。附近有一只锈迹斑斑的锚，漂浮着的还有塑料袋和一堆废弃的织物。
当格罗吉被一股轻微的水流带着向水面漂去时，米勒伸出手来稳住她。
那天早上的目标是收集测量数据，随后学生们将在教室里绘制地图。
米勒和来自加拿大的水下考古学家马克-安德烈·贝尔尼耶(Marc-Andre Bernier)表示，这艘沉船于1988年被发现，可能是在19世纪初失事的。贝尔尼耶是该课程的负责人。他们提到，研究人员尚不确定这艘船是否曾载有被奴役的人，尽管在那个时期，许多来自Gorée的船只确实如此。
他们表示，随着对这艘船信息的不断收集，其起源可能会变得更加清晰。几周前，米勒、贝尔尼耶和研究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附近沉船的博士生马迪克·盖伊发现了另一艘可能与奴隶贸易有关的船只——这艘船位于水下约50英尺处。高级潜水学生对此进行了记录。
国家非裔美国人历史和文化博物馆全球奴隶制研究中心主任保罗·加杜洛表示，越来越多的奴隶船研究将不可避免地揭示重要的历史见解。据估计，有超过1000艘奴隶船已经沉没。
但加杜洛强调，他们的目标“不是寻找宝藏并将其带回华盛顿”。史密森学会正在逐步调整其政策，以纠正历史上的错误。例如，今年它归还了29件英国士兵从贝宁王国掠夺的青铜雕塑。加杜洛指出，达喀尔项目的重点是博物馆历来忽视的事情：社区参与、国际合作和伦理挖掘。
“打个比方，”他说，“探索即是成功。”
通过“奴隶残骸项目”，史密森学会与包括乔治华盛顿大学在内的合作伙伴，携手谢赫安塔迪奥普大学的塞内加尔考古学家伊布拉希马·提奥(Ibrahima Thiaw)共同开展在塞内加尔的工作。这个被称为“奴隶残骸项目学院”的新项目将非洲人和非洲后裔聚集在一起，共同学习海洋考古学的基础知识。
米勒表示，目标是开始去殖民化历史上白人主导的研究领域。在美国和英国的调查中，发现职业考古学家中只有不到1%是黑人。米勒指出，黑人海洋考古学家的数量甚至更少。
她自己的博士研究专注于加勒比海圣克罗伊岛的奴隶和自由黑人居民的抵抗——在这里，她追溯了自己的一些家族根源——并利用考古学来消除常见的神话。她表示，当这些工作由受历史影响的人来完成时，往往更像是保存和记忆，而不是单纯的挖掘。
“水中的创伤”
皮埃尔·安托万·桑布(Pierre Antoine Sambou)在头上挥舞着一面红黄绿相间的塞内加尔国旗，微笑着走向停靠在码头的小船，潜水同伴们在一旁欢呼。
31岁的桑布拥有水下考古硕士学位，他自豪地在头顶上挥舞着这面国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其他学生也开始高喊：“塞内加尔加油，加油！”“走，走，走！”
桑布表示，非洲的部分历史，包括跨大西洋奴隶贸易的范围和影响，在非洲被忽视或遗忘太久了。甚至关于Gorée的报道在最近几十年也受到质疑，质疑其作用是否被夸大。Gorée是达喀尔附近的一个小岛，长期以来被认为是数百万被奴役者的中转站。桑布说，纠正和完善历史记录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其中大部分可能发生在水下。
但对这里的许多人来说，潜水仍然是新鲜事物。他表示，当他开始潜水时，决定不告诉家人，以免让他们担心。
米勒提到，在大西洋两岸，黑人与水的关系往往是复杂的。在奴隶贸易中，他们被迫离开赖以生存的河流和海岸边缘地带。如今，“红线”和环境种族主义常常导致黑人社区面临水资源不足或污染的问题。
“对我们来说，水中蕴含着创伤，”她说。
寻找在大西洋沉没的非洲奴隶船的探索令人难以置信。
但米勒表示，水也可以提供治愈。她提到，让学生们——有些人一开始几乎不会游泳——共同探索他们与水的历史，感觉非常美好。
一天晚上，在漫长的潜水后，米勒在码头上看到了桑布和Déthié Faye，后者的研究重点是渔业，以及来自贝宁的潜水员Angelo Ayedoun。桑布拍打着他的鳍，拍打着海浪，菲耶也在旁边拍着手，拍得稳稳的。站在他们旁边的Ayedoun挥舞着双手，扭动着臀部，像一首热门歌曲一样翩翩起舞。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看到黑人男子在水中玩得如此开心，米勒感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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